親親土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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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-mail China.org.cn, August 30, 2013
李愛杰和秦山吃喝完畢，便問其他病人家屬如何訂第二天的飯，又打聽茶爐房該怎么走。大家很熱心地一一告訴她。李愛杰提著暖水瓶走出病室的門時天已經(jīng)黑了，昏暗的走廊里有一股陰冷而難聞的氣味。李愛杰在茶爐房的煤堆旁碰到那個挨了丈夫罵的中年婦女，她正在吸煙?？匆娎類劢埽銌枺?/p>
“你男人得了什么?。俊?/p>
“還沒確診呢?！崩類劢苷f，“明天做CT?！?/p>
“他哪里有毛??？”
“說是肺?！崩類劢軘Q開茶爐的開關(guān)，聽著水咕嚕嚕進入水瓶的聲音。“他都咯血了?！?/p>
“哦。”那女人沉重地嘆息一聲。
“你愛人得了中風？”李愛杰關(guān)切地問。
“就是那個病吧，叫腦溢血，差點沒死了。搶救過來后半邊身子不能動，脾氣也暴躁了，稍不如意就拿我撒氣，你也看見了。”
“有病的人都心焦。”李愛杰打完水，蓋嚴壺蓋，直起身子勸慰道，“罵兩句就罵兩句吧?！?/p>
“唉，攤上個有病的男人，算咱們命苦。”女人將煙掐死，問：“你們從哪里來？”
“禮鎮(zhèn)?！崩類劢苷f，“坐兩天兩夜的火車呢。”
“這么遠?！迸苏f，“我們家在明水?！彼粗類劢苷f，“你男人住的那張床，昨晚剛抬走一位。才四十二歲，是肝癌，留下兩個孩子和一個快八十的老母親，他老婆哭得抽過去了?！?/p>
李愛杰提水壺的胳膊就軟了，她低聲問：“你說真要得了肺癌還有救嗎？”
“不是我嘴損，癌是沒個治的?！蹦桥苏f，“有那治病的錢，還不如逛逛風景呢。不過，你也別擔心，說不定他不是癌呢，又沒確診。”
李愛杰愈發(fā)覺得前程灰暗了，不但手沒了力氣，腿也有些飄，看東西有點眼花繚亂。
“你家在哈爾濱有親戚嗎？”
“沒有?！崩類劢苷f。
“那你晚間住哪兒？”
“我就坐在俺男人身邊陪著他?！?/p>
“你還不知道吧，家屬夜間是不能呆在病房的，除非是重病號夜間才允許有陪護?？茨愕臉幼?，家里也不是特別有錢的，旅店住不起，不如跟我去住，一個月一百塊錢就夠了?！?/p>
“那是什么地方？”李愛杰問。
“離醫(yī)院不遠，走二十分鐘就到了。是一片要動遷的老房子，矮矮趴趴的。房東是老兩口，閑著間十平方米的屋子，原先我和那個得肝癌病的人的老婆一起住，她丈夫一死，她就收拾東西回鄉(xiāng)下了?！?/p>
“太過意不去?！崩類劢苷f，“你真是好心人?！?/p>
“我叫王秋萍?！迸苏f，“你叫我萍姐好了?！?/p>
“萍姐。”李愛杰說，“我女兒也叫萍，是粉萍。”
兩個女人出了茶爐房，通過一段煤渣遍地的市道回到住院處的走廊。她們一前一后走著，步履都很沉重。一些病人家屬來來往往地打水和倒剩飯，衛(wèi)生間的垃圾桶傳出一股刺鼻的餿味兒。
秦山在李愛杰要離開他跟王秋萍去住的時候忽然拉住她的手說：“愛杰，要是確診是癌，咱可不在這遭這份洋罪，我寧愿死在禮鎮(zhèn)咱家的土豆地里。”
“瞎說?！崩類劢芤娡跚锲荚诳此麄?，連忙抽回手，并且有些臉紅了。
